“我吗?”
听到裴砚南不正面回答,反而将问题又抛给了自己,谢清时有些不悦地嘟起了嘴。
可是他也没有计较,只用手托着下巴,咬着嘴唇,装作一副深思的模样。
随后,他缓缓开口,有理有据。
“我感觉他是喜欢阿予的,不然他为什么对阿予那么好,今天还不惜得罪秦家去救阿予,况且,阿予受伤他那么着急。”
“对了,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只有在看着阿予时那双眼睛才会流露出温度。”
说到后面,谢清时将脑袋凑过来,唇瓣轻贴裴砚南耳廓,悄咪咪地跟他分享自己的发现,中间还像模像样的抬手挡着。
他嘴角忍不住翘起浅浅的弧度,眸子一闪一闪的,语气中带着得意,觉得自己是第一个看出来的人。
裴砚南只感觉他的唇从自己耳边擦过,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全都灌进了耳朵里,虽然没有真实的触感,可还是让他全身都泛起一股酥麻感。
他一字一句地听谢清时说着,看到身旁的人可爱中带有几分狡黠的样子,裴砚南眼底浮起温和的笑意。
但他不由得有些懊恼,这家伙怎么在别人的事上这么门清。
说完后谢清时也没注意裴砚南的反应,他抬眼看着头顶明亮的灯光继续开口,情绪慢慢变得有些低落。
“阿予和我说过,他最喜欢的动物是鹿,但顾琛他整个人狠厉地像一匹狼,而狼又是鹿的天敌,他会是适合阿予的人吗?”
“喜欢鹿吗?为什么?”
想到秦予安那副勾魂魅惑的长相,裴砚南不解地开口,眼神还有些犹疑。
“阿予没告诉过我原因,算了,我不和你说了,我要去照顾阿予了。”
看到裴砚南双手抱胸,一脸的沉思,谢清时也不打扰他,自己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向门外走去。
“唉,阿时,你腰上的伤还没有抹。”
看到谢清时想溜走,裴砚南开口喊着他。
“不用了,我腰没事。”
“怎么可能?你摔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你扶腰了。”
裴砚南直接揪着他的领口,将扒着门的谢清时半推半抱到床上,在裴砚南一米八五的身高面前,一米七五的谢清时简直没有一点抵抗能力。
察觉到裴砚南就要掀自己的衣角,谢清时顿时暴跳如雷,整个人就像一只炸毛的猫,手脚并用地胡乱踢着。
“算了,那等会儿你自己抹一下好吗?”
看到谢清时这么抗拒,裴砚南怕他伤势加重,也不再勉强他,他从床边站起,将药膏放在床头。
“嗯、嗯、嗯。”
闻言,谢清时也从床上爬起,似乎是怕裴砚南反悔,他用力地点着头,被拱乱的头发随着他的脑袋不停晃动着。
紧接着,裴砚南便搀着谢清时去了秦予安房间。
虽然夜已经深了,可是裴砚南也没有开口提让谢清时休息的事,因为他知道谢清时只有陪在秦予安身边他才会安心,而裴砚南想让他安心。
……
这边,因为秦予安一直在发烧,所以几人几乎一夜没睡,顾琛更是衣不解带地陪了秦予安整晚。
床上,昏睡的人浓密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,轻轻颤动起似乎能带起风,他皮肤细腻,如同上好的羊脂玉,仿佛一碰就会碎。
不知过了多久,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,云雾渐渐被初阳拨开,吐出灿烂的光芒,天边已微露出蛋白,云彩赶集似的堆在一起,显出淡淡的红色。
而在天蒙蒙亮时,秦予安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。
可在清醒后,他就呆愣的看着天花板,一句话也不说。
似是察觉到一直有人坐在床边,他意识渐渐回了笼。
在看清是谢清时后,他苍白的唇角扯出一抹轻柔的笑,随后打起精神开口。
“帮我和阿姨说声对不起,今天中午我怕是赴不了约。”
看到秦予安都伤成这样了,还在强颜欢笑,甚至闭口不提昨天的遭遇,谢清时的心像被人掐了一把又酸又痛,他瞬间崩溃起来,声嘶力竭地冲床上的人喊着,声音哽咽凄厉。
“秦予安,吃饭的事情重要吗?为什么你清醒后第一件事说的是这个,正常人不应该都先叫疼吗?你到底知不知道疼的话是可以说出来的?”
“明明就很难过,为什么非要笑着逼眼泪流回心间。”
说到最后,谢清时浑身都泄了力。
他滑坐在地上,脑袋低垂,眼睛渐渐蒙上一层水雾,神情受伤。
听到谢清时的话,秦予安浑身一震,眸子微动,眼中好像有水光闪过,他转过头去,悄悄遮掩掉。
怔了一会儿后,秦予安淡淡开口,可说话的声音就像梦呓一样,不知是在说服地上的人还是在说服自己。
“阿时,我不能哭,至少在人前我不能。我妈妈,我外婆还有我外公都不在了,我以后得活出四个人的笑,才算划算。”
“不对,外婆她恨秦家,也恨身上流着秦家血液的我,她应该不会希望我过得好。”
说着后面,秦予安自觉好笑地看着谢清时,戏谑的笑意在眼底一闪而过。
看到秦予安脸色惨白至极,眸底没有一点光彩,谢清时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哽住,一句话也说不出口,鼻子也突然酸的发疼,两眼一热便泪如雨下。
……
“都是你们秦家,否则我女儿怎么会死,你怎么还有脸活着,你们秦家欠我们安家的,欠我们安家的……”
“我诅咒你们,你们秦家的人这辈子都不配幸福。”
流年中那些爱的痕迹已经散去,紊乱的记忆像碎片一样划破皮肤,霎时间,殷红的血液便喷涌而出。
想起向来宠他的外婆当年对他说的话,秦予安心中的裂缝又开始蔓延。
他紧紧闭上了眼睛,拼命调整着呼吸,想要掩饰心中莫大的悲痛,可纵然他控制住自己即将流下的眼泪,摇摇欲坠的身子依旧出卖了他。
此刻的谢清时在看到秦予安眼神空洞死寂,仿佛对这个世界再无期待,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才哑着嗓子开口。
“阿予,我知道你心里满是伤痕,一碰就会疼。可要想伤口痊愈,不能用创口紧紧贴着,更不能放任时间治好,我们得用针缝好上药。”
谢清时声音很轻,语调里还沾着潮温的泪意,说出来的话像是被撕裂成一块一块的,酸涩又难听。
闻言,秦予安神色空了一瞬,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破裂去,无声无息。
他缓缓抬起头来,身躯微微颤抖,眼里假装堆起的火热瞬间归结到泯灭的灰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