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此同时,永安巷外宅府门外。
裴寂就坐在轿子里,他手微微撑开帘子,透过窗户看向对面紧闭的府门。
李义见状,叹了一口气:“大人,要不进去瞧瞧?”
裴寂顿了顿,却是放下了帘子。
“走吧。”
李义无奈的摇了摇头,首辅大人这几日,日日都来,可每每都只是在大门外待上一个时辰。
都望眼欲穿了,还是不肯进去。
第二日,一直照顾魏云珠的小丫头容巧,说府里新进了一些灰碳,去后院取了。
容巧是个瘦弱的小丫头,总被这府里的其他侍女欺负,魏云珠见到了,便叫她来自己身边照顾。
可是足足半个时辰,也不见她回来,魏云珠有些担心,便想着亲自去瞧瞧。
远远的,后院柴房前,有三四个侍女正对着容巧拳打脚踢,而容巧好像因为怀里抱着什么东西,一点都没有还手。
魏云珠立刻冲过去,一把推开那些侍女:“你们干什么!”
有个胖胖的侍女,差点被推的摔倒,她没想到,这女人平日里瞧起来柔弱,未料到还有这劲头。
便恶狠狠着道:“这丫头来后院偷灰碳,难道不该教训?”
魏云珠扶起容巧,将她护在怀里:“你这婢子今日若是再敢放肆,我定不饶你!”
侍女冷笑连连:“你不饶我?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!”
魏云珠一双坚毅的眸子,盯着她,仿佛有无限的威严:“那你可以试试,看看结果如何。”
侍女似乎是被这话震慑住了,她顿了顿,这女人要是真得了机会,回头再向首辅大人告一状,自己岂不是完了。
思及此,她不自然的招了招手:“几个灰碳而已,走吧走吧!”
见那些侍女都走了,魏云珠才关切的问着怀里的小丫头:“容巧,你还好吗?”
容巧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了,可还是松了胳膊摊开手:“姑娘,有了这灰炭,就不冷了……”
说完,她便昏了过去,魏云珠看着那些灰炭,眼睛发酸。
等把容巧安顿好,念霜又请来了郎中。
可郎中看了容巧的情况,却摇了摇头:“这姑娘身子骨弱,恐怕……”
魏云珠立刻道:“先生,请您一定救救她!”
郎中沉思片刻:“如果有百年的人参,或许她能熬过此劫。”
以前为了给自己养病,裴寂是带了好些名贵药材,可是这几日那些侍女婆子们,把能拿的东西都拿了个精光。
思及此,魏云珠便道:“念霜,咱们现在去药铺里买来。”
临出门前,赵嬷嬷瞧着主仆二人着急的模样,眼珠子一转,也后脚跟着出门了。
等到了药铺,魏云珠便对着掌柜的道:“掌柜的,有人参吗?”
掌柜的停下拨算盘的手,抬眼,扫了扫魏云珠,骤然变得十分热络:“姑娘,您要多少年的人参?”
“百年。”刚刚那郎中说了,容巧情况危险,这人参少说也得百年往上的。
掌柜的听闻后,可谓是眉开眼笑:“好勒!百年的人参,小的一定给姑娘挑个个头儿好的,那您这一百两,是现银还是银票?”
魏云珠有些吃惊:“一百两?”
她自小在宫里,哪里懂得什么东西值多少银子,自然吃惊。
掌柜的瞧着眼前这姑娘,周身用度皆不凡,气度更是脱俗,本来断定这位是哪家的贵女,难不成是看走了眼?
即刻便拉了脸:“姑娘,您到底要不要,不要的话,别挡着后面的人。”
魏云珠暗暗摸了摸腰间的钱袋,她哪有一百两,可还是应声:“要。”
接着她伸手取下了一枚发钗:“掌柜的,您看这样够吗?”
上好的成色,掌柜的看过后,随手从身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支人参,放在了面上。
魏云珠立刻拿着人参就要往回赶,可却因为太着急在门口撞到了一人。
“抱歉。”她刚抬起头,竟发现来人是顾夫人。
顾夫人表情依旧轻蔑,没怎么理她,便径自进去了。
可是她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腰间,猛然间大喊:“我的玉佩怎么不见了?”
接着她厉声呵住了魏云珠:“是不是你们两个偷拿了我的玉佩?”
这话一出,许多人都看起了热闹。
众人看着这一身贵气的小姑娘,实在不能相信,她能去偷人玉佩?
魏云珠见状,只能道:“夫人,妾身并不知您的玉佩。”
此时,顾夫人一旁的婆子开了口:“明明刚刚就是你故意撞了夫人,玉佩不是你拿的又是谁?”
魏云珠怎么也没想到,在顾夫人身边的,竟然是赵嬷嬷。
念霜颇有些气愤的上前:“你空口无凭的,莫要血口喷人!”
魏云珠上前一步,声音温柔但却不懦怯:“嬷嬷,您说话可要注意了,无凭无据,怎么能坏我一个清白姑娘的名声。”
赵嬷嬷嗤笑一声:“无凭无据?好,你有胆就叫我搜身!”
魏云珠自然是不怕,可正要应声,便骤然在腰间触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,那不是自己的。
她猛然间意识到,自己被下套了,可赵嬷嬷见她不说话,就变本加厉:“怎么了,现在知道怕了?”
“我今日就要好好治治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!”
说罢,她就上前来,撸起袖子就要搜身,念霜在一旁要阻拦,可却被赵嬷嬷一把推倒在地。
在争抢间,魏云珠将人参交给念霜:“念霜,先去救容巧。”
果然,赵嬷嬷如愿在魏云珠身上,抽出了一个玉佩:“夫人您看看,这是不是您丢的玉佩?”
顾夫人看了看那玉佩,立刻沉着脸道:“的确是这枚玉佩。”
这一下,众人皆鄙夷的眼神瞧着魏云珠,这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就要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呢?
魏云珠奋力挣脱束缚着她的侍女,声音掷地有声:“嬷嬷在我身上搜出了这玉佩,就断定是我偷的,那我岂不是也可以断定,这是你们有意栽脏。”
顾夫人此刻开了口:“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,我堂堂太傅夫人,栽脏你这种人,岂不是自裁身份。”
这话说的很有道理,众人纷纷认定,的确是这姑娘手脚不干净。
赵嬷嬷此刻却一脸狠毒道:“这玉佩可是一顶一的好成色,是皇后娘娘赏赐的物件,如今出了这档子事,恐怕只有把你这丫头卖去花楼,才能善了。”
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。
她跟着魏云珠来了这药铺,却在门口遇到了顾夫人。
顾夫人对于上次栖灵寺的事,一直怀恨在心,赵嬷嬷便添油加醋的说,魏云珠彻底失宠了,她这才放心的允了赵嬷嬷的计谋。
话音刚落,便有侍女要将人拖走,魏云珠无可奈何,只能戒备的喊道:“你们今日若是敢动我,首辅大人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。”
赵嬷嬷听见这话,顿了顿,接着便哈哈大笑,脸都笑红了:“你以为首辅大人还会管你?”
“等把你卖进花楼,你就不会再敢同我虚张声势了。”
“带走!”
魏云珠心跳的厉害,手心也渗出了汗,赵嬷嬷这是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!
“慢着。”
一道阴沉沉的声音传来,无数的侍卫疾步闯入药铺,看热闹的人群也是一哄作鸟兽散。
裴寂信步而来,神色晦暗不明,众人见他刚一碰到地上的小姑娘,便温柔的扶她起身。
解了自己的披风,仔仔细细的把那娇柔的身躯裹了个严实,甚至还细心帮她扶正帷帽。
赵嬷嬷吓得早就两腿发软,瘫跪在地上,低着头瑟瑟发抖,看样子这丫头根本没有失宠!
顾夫人看到这阵势,也被吓得不轻,可还是故作镇定。
裴寂将小姑娘护在怀里,抬眼扫了扫老婆子和顾夫人,语调随意:“你们刚刚说要把人送哪?”
赵嬷嬷跪着走到裴寂面前,慌张道:“大人,老奴一时糊涂啊!您大人有大量,饶了老奴这一次……”
她话还没说完,裴寂就不耐烦的抬抬手,眼睛眯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:“聒噪的东西,来人,把她舌头拔了,然后丢到河里喂鱼。”
赵嬷嬷听到这话,即刻磕头求饶:“首辅大人,饶命啊!”
顾夫人看着被拉走的赵嬷嬷,心里也是大惊,却骤然发现,裴寂那双眸子已经落到了自己身上。
她下意识打了个颤,勉强道:“首辅大人,今日怎么有空档来这里?”
裴寂好整以暇的瞧了眼顾夫人手中的玉佩,神色不辩喜怒:“李义,把那玉佩拿来,叫本官瞧瞧成色到底有多好。”
李义向来也是仗着首辅大人的势,上前二话不说就直接抽走了那玉佩,交给了自家大人。
顾夫人有些目瞪口呆:“裴寂,你什么意思!”
裴寂把玩着那玉佩,然后“啪”的一声将之扔到了地上,一副索然无味的模样:“破烂玩意儿。”
“我该怎么回敬你呢?顾夫人。”
顾夫人被气的双手发抖,这人太猖狂!
裴寂此刻正拉起小姑娘的手,却发现她手腕上青了一块,刚刚还漫不经心的眸子,即刻就犹如急风骤雨。
“既然如此,本官就把你也卖到花楼去。”
这话是对顾夫人说的,顾夫人也是吃了一惊:“裴寂,你放肆!”
但裴寂的眼神却愈加危险:“卖去花楼太没意思了,还能活命,顾夫人比较适合下大狱。”
下一刻,他就示意护卫上去拿人,直到此刻,顾夫人才意识到,他不是在唬人!
等顾夫人被拉走,她嘴里还咒骂着:“裴寂!我顾家和黄家绝不会放过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