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疆境中,山脉纵横,峰峦重叠,湖泊众多,峡谷、盆地遍布。
这里的风土人情,与右林境和左丘境大相径庭。
一阵干燥的风,裹挟着沙砾扑面而来,刮在脸上干辣辣地疼。
玄履赶紧将脑袋缩回了车里。
这里的天气反差格外大。
早上和晚上,寒风凛冽,冷风飕飕地往车里钻,那寒冷似乎要侵入骨髓。
每逢入夜,玄履便蜷着身子,将自己缩进厚厚的棉被里面,如一只冬眠的棕熊。
可一旦日头升上天空,那火辣辣的日光又蒸腾着热气,似乎要将空气中的最后一丝水汽都烘干殆尽。
玄履此时,已是口干舌燥。
泰丁恰到好处地将水囊递了过来。
玄履接过来,一饮而尽。
“诶……怎么都给我喝完了?”
泰丁接过水囊,向下倒了倒,竟是一滴水珠也无。
“真是的,也不知道给我剩点儿……”
泰丁嘟哝了一句。
“咚隆!”
车厢忽然一个颠簸,玄履和泰丁,一下子失去平衡,歪倒在一边。
讙讙原本缩在角落里,正呼呼大睡,这下陡然惊醒,纵身跃上泰丁的肩头。
“怎么回事?”
泰丁掀开帘子,皱眉望向外面。
车厢倾斜着,一边的轱辘深深地陷到沙坑之中。
“真该死……”
泰丁低声咒骂了一句,下车去检查起车辆来。
玄履也紧跟着下了车。
“还好,似乎没有损坏的迹象,想办法把车厢拉出来就行了。”
仆从们便将自己骑乘的鹿蜀,又套到车厢前面。
几只鹿蜀长鸣一声,低头铆足了力气,眼看便要将车厢拉出沙坑之中。
“哒哒!”
急促的马蹄声,伴随着铜铃响声,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。
一伙手持利剑的人骑在马上,将车队团团围住。
泰丁的仆从们也不甘示弱,掏出腰间的弯刀,将泰丁和玄履护卫在身后。
“他们……是什么人?”
玄履心中有些不安。
“西疆境内的响马,专做打家劫舍的生意。”
泰丁淡淡地说道,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。
玄履看着这些人身下骑的马匹,倒与一般马匹有些不同。
这些马匹四肢粗壮,比寻常马匹高大许多,额头中间长着三角形状的钝角,看起来凶狠异常。
“他们骑的……倒不像是寻常马匹……”
“那是西疆境内的角马,角扈族人平时都骑这个。”
“角扈族……”
玄履心中一动,想起了当日在斟寻宫中的宴会上,见到的西疆境内的角扈王,一脸络腮胡须,身着赭石色长袍,长得五大三粗。
“喂!乖乖地将车上的货物交出来,我可以饶你们几个一命!”
为首的响马匪徒骑在角马之上,耀武扬威地说着。
“连我也敢打劫,你要是识相的话,就赶紧滚!”
泰丁没有丝毫畏惧,毫不客气地回敬着那帮匪徒。
“他们人这么多,我们是他们的对手么?”
玄履小声地问道。
“怕什么?你在一旁好好看着就是了,都不用我俩出手。”
泰丁自信满满地说道。
这一番言论激怒了匪徒。
“哼!竟不把我跟兄弟们放在眼里,这可是你们自寻死路!”
首领高高扬起手中的武器,那一众匪徒便朝着泰丁和玄履挥刀相向。
泰丁身前的仆从们闪身上前,灵敏地躲过匪徒的袭击,将好几名匪徒拉下马来,弯刀扎进了他们的心窝。
“倒是有两把刷子。”
首领轻蔑一笑,又示意更多的匪徒上前加入战斗。
众人一拥而上。
玄履眼见着敌人蜂拥而至,不禁心中捏了一把冷汗。
又有几名匪徒跳上车厢,手中举起武器,从上而下要往泰丁头上劈砍而来。
玄履慌忙抓起手边一把利剑,便将那匪徒手里的武器格挡开来。
“你……你不是说有办法的么?”
玄履看着泰丁的仆从们也渐渐落了下风,不由得着急地询问泰丁。
泰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。
“我也没想到……仆人们竟然搞不定……”
“你……真是输给你了!”
玄履抱怨一声,眼看着又有更多的匪徒袭击而来,连忙手脚并用,一脚踢翻面前的匪徒,将泰丁扔回了车厢里面。
“好好在车里躲着!”
泰丁正要掀开帘子,却被玄履一下用手塞了回去。
“没这个实力,就不要随意挑衅敌人!”
玄履没好气地说了一声,又继续和匪徒们厮杀在一起。
又有三名匪徒将玄履团团围住。
玄履用剑挡开左边匪徒的袭击,又一脚踹开右边那人,顺势又低下身子,滚向一边,躲过了后面那人的袭击。
玄履气喘吁吁地撑起身子,却发现有更多匪徒聚拢来了。
大不了……和他们拼了!
玄履深吸一口气,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剑,正要向前劈砍而去。却突然听见一声动物的吼叫声。
“吼!”
面前出现了一只庞大动物的身影。
只见它通体漆黑,身躯如老虎一般大小,一下子将那匪徒按在利爪下,长长的利齿便咬断了匪徒的喉咙。
“啊!有怪物!”
“快逃啊!”
匪徒们见状,连忙纷纷转身上马,想要逃命,可是为时已晚。
猛兽纵身一跃,拦住了匪徒们的去路,利爪又将几名匪徒扑倒在地。
如此几个来回,只见得地上血流如注,残破的尸骸遍地都是,角马们也四散奔逃。
猛兽转过身来,定定地看着玄履。
玄履不禁后退了一步,目光又落在面前这猛兽身上。
只见它伸出舌头,舔了舔嘴角的鲜血。
它的头上,只有一只眼睛,身后却拖着长长的三条尾巴。
“你……你是……讙讙?”
玄履大吃一惊。
“呜喵!”
讙讙忽然又恢复了那细弱尖锐的叫声,身子也一下子变成了小巧的形状。
泰丁从车里钻出来,笑着望向玄履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不早点儿让它现出原形?”
玄履埋怨泰丁。
“我倒是想啊,你不是把我塞进车里了么?”
泰丁无奈地笑道。
难怪在面对那些匪徒的时候,泰丁这么从容不迫,自信满满,原来是有这么个秘密武器在身边。
玄履不由得又多看了讙讙几眼。
“怎么样,长见识了吧?”
泰丁得意洋洋地笑了。
讙讙在地上打了个滚,露出柔软的肚皮来,向泰丁撒娇。
如果不是亲眼所见,玄履真是不敢相信,方才那巨大凶狠的猛兽,就是眼前这个小东西变的。
“你真棒,吃饭去吧!再过一阵,就不新鲜了。”
泰丁逗弄着讙讙,宠溺地说着。
讙讙立马来了精神,一个打挺从地上蹦起来,跑到了尸骸之前。
玄履瞪大了双眼。
“它……它要吃这个?”
“是……也不是……”
泰丁回答得模棱两可。
只见讙讙张开嘴巴,便有一缕半透明的烟雾状的东西,从那尸体中飘散出来。
那东西被讙讙尽数吸进了身体里,它舔了舔嘴巴,轻捷地跳到另一具尸体上,重复着这样的动作。
“它吃的……是什么?”
玄履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。
“还能有什么?自然是这些人将离未离的魂魄。”
泰丁淡淡回答道。
很快,尸体中的魂魄,便被讙讙吸食殆尽,它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儿,钻进了车厢之中。
仆从们将一地的狼藉收拾干净。
在几头鹿蜀的合力拉动下,陷在沙坑中的车厢也被拉了出来。
“好了,上车吧。”
泰丁带着玄履上了车。
讙讙吃饱之后,又蜷在角落里,呼呼大睡起来。
玄履暗暗打量着泰丁,心情复杂。
原本以为,这人只是个招摇撞骗,胡言乱语的疯子。
没想到……他比自己想象中,更为高深莫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