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时分,天光乍破。
白狄人的身影,渐渐消失在远方。
“看,你那义兄不听劝,被白狄人抓走了。”
玄履无奈地对扈璃说道。
“他啊,就是个笨蛋,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扈璃撇了撇嘴,言辞之中满是不屑。
“阿履,我们真的要回去么?真的要将渠原,拱手让给白狄么?”
玄履眉头紧锁,一言不发。
“履副将,我们现在是要回渠原,还是……”
剩下的军士齐齐望向玄履,等候着他的指令。
玄履举目四望,心中一沉。
刚刚只顾着和白狄交战,不知不觉竟身陷北漠深处,四周皆是沙丘荒漠,竟已经不辨来路。
“你们看,我们如今在哪儿?”
玄履艰难地开口。
众人惊讶地发现了眼下的处境。
“这……这该如何回去?”
“我们……是迷路了么?”
“这下该怎么办?”
众军士议论纷纷。
“渠原……渠原……”
玄履口中喃喃说着,双眼眺望远方。
这茫茫北漠,哪里才是渠原的方向啊?
“阿履,你怀里是什么?”
扈璃轻唤出声。
玄履低头一看,只见怀中有个光点,在微微闪动着,便伸手到了怀中,一下摸到了那如玉石一般坚硬的圆球。
这是……泰丁送他的虎蛟目……
当日分别之时,泰丁的话语犹在耳畔。
“你不是很好奇,我给你的虎蛟目,是用来做什么的吗?”
“这东西,可以帮你指明方向。没准儿后,你就靠着它找到回家的路了呢。”
玄履看着这闪动着微光的虎蛟目,心中一动。
“渠原,渠原。”
玄履又呼唤了几声,一边说着,一边转动着方向。
果然,伴随着不同方位的转换,虎蛟目发出了忽强忽弱的光芒。
玄履观察了片刻,最终在一个方向停留下来。
手中的虎蛟目对准了前方,发出了最为强烈的光芒。
想来,这个方向应该就是返回渠原的方向……
原来泰丁说的话,是这个意思……
这虎蛟目,真的可以指示方向……
扈璃看着陷入沉思的玄履,忍不住出声询问。
“阿履,你在想什么?你这手上是什么东西?”
玄履猛地抬头,望向远方。
北漠更深处,晨光熹微,一轮红日喷薄而出。
“我们不回去,绝不能将渠原拱手让人。”
众军士听了玄履这话,不禁面面相觑。
“履副将,我们这样被困在北漠境,也不是办法,不如趁着为时尚早,赶紧探明方向,寻找返回渠原的路途……”
“谁说我们要被困在这里了?”
玄履轻声一笑。
“我不但不会将渠原让给白狄人,我还要将雍王子带回来。”
众将士看着胸有成竹的玄履,心中不禁犯起嘀咕。
这人在说什么大话?明明队伍迷失方向,自身都难保了,竟然还大言不惭,想要去救人?
“走,跟着那些白狄人,去他们的营帐!”
玄履调转方向,一手指着白狄人离去的方向。
“履副将,咱们本来就迷失了路途,若是不及时调头返回,等到真正深入北漠境中,找到了雍王子,只怕也走不回去。”
“是啊,履副将,属下觉着,这是不是有些冒进了?
众军士们纷纷摇头,不同意玄履的方法。
“你们……都不相信我么?”
玄履有些失望,又转头望向扈璃。
“你呢?说说你是怎么想的?”
“我?”
扈璃眼睛睁得大大的,她向来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,偷跑出来也是一时兴起,却没想到玄履会征求她的意见。
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。按理说,趁着还没走到北漠更深处,调头寻找回到渠原的方向,才是最佳选择……”
扈璃略微停顿一下,随即莞尔一笑。
“不过嘛,我决定相信你的判断。既然你都已经决定这么做了,那就一定有你的道理。”
“你可想清楚了,这可是十分冒险的行为。”
“管他的,我就喜欢冒险,平平淡淡的生活才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呢。我相信你,你一定可以做到的。”
“好,有你这句话,我便放心了。”
玄履朗声一笑,振臂一呼。
“众军士听令,我以副将的身份命令你们,随我前往白狄营帐,将雍王子救回。”
眼看着这一众军士面有犹疑之色,玄履声音又严肃又几分。
“听好了,我没有在同你们商量,这是军令。违令者,按军法处置!”
那一众军士心中虽然疑惑不解,但见玄履语气沉稳,目光坚毅,便也下定决心,随他一同前往。
“是!”
玄履策马扬鞭,盗骊撒开四蹄,带领着众位角扈军士,一路疾驰而去。
北漠境中,扬起尘土滚滚。
如此疾驰了半日,前方出现了白狄的身影。
玄履勒住缰绳,作了个手势,军士们纷纷停下步伐。
玄履敏捷地翻身下马,卸下身上皮甲,又把外袍脱下。
“阿履,你这是要做什么?”
扈璃大惑不解。
玄履将外袍撕成几块,将盗骊的马蹄包裹住。
“像这样裹住马蹄,和白狄人保持住距离,别被他们发现。”
玄履手上动作不停,又向扈璃解释着。
“原来如此,我也来帮你。”
扈璃跳下马来,按照玄履的方法,帮着众位军士包裹好马蹄。
前方白狄人的身影,渐行渐远。
“好了,出发吧,可要注意些脚下的动静。”
玄履又带着扈璃骑到马上,继续前进。
队伍远远地跟在白狄人身后。
玄履刻意控制着速度与声音,与白狄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既能看到白狄人行进的方向,又能保证不惊动白狄人。
那个自大狂妄的扈雍,早已被敲晕了脑袋,五花大绑地被捆在一只凶狼背上。
经过了几个低矮的沙丘后,远处的沙地边缘,出现了一汪月牙形状的沙泉。
沙泉旁边,出现了几顶营帐。
玄履带着队伍,躲到营地不远处的沙丘背后,密切地注视着营地中的动向。
白狄的营地布置得较为简单。
也许是身处北漠腹地,白狄自恃没人能找到这里来,营地周边只是简单地设立了一些低矮的木刺。
营地附近站着三三两两的白狄人,见到将领回来了,慌忙起身相迎。
那白狄将领低声说了些什么,玄履却听不真切。只能看着扈雍被拖下了狼背,又被白狄将领带到了正中那顶高大的军帐。
那里,想必就是这白狄将领的军帐了。
玄履又环顾四周,只见营地一角,有一处空地,被一圈土墙围住,里面有些小狼崽,正在土墙里打闹。
另一边,搭着一处木质窝棚,玄履看到几名白狄人,正双手抬着些布袋,扔到窝棚里面。
靠近窝棚处的地上,掉落着一些粟米之类的谷物。
窝棚旁边设置着一排一排的木架,上面挂着风干的牛羊肉等等。
看来,这木质窝棚,便是白狄人简易的粮仓了。
“阿履,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?”
“嘘!”
玄履将食指竖在唇边,示意扈璃不要出声。
营地的另一角,放置着许多陶罐。
一名白狄人走到那角落,拎起几个陶罐来,又走到营地正中的篝火边。
“那狡猾的角扈人,竟然将我们诱骗到空荡荡的营地里,又在外面设下埋伏,真是可恶至极!”
“哼,竟敢如此设计我们,这笔账一定要向他们讨回来!”
“来!喝!”
几名白狄军士痛骂了一阵,便仰着脖子,酣畅淋漓地喝着,全然不顾衣襟已被浸湿。
一股浓郁的香气,随风飘散而来。
玄履动了动鼻子。
原来……那陶罐里装的是酒啊……
玄履心中的计划,渐渐明晰。
这下知道,该怎么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