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咔嚓！”
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。
殷红的鲜血，一点一点滴落下来，淌到了阿莘的脸上。
分水槊刺入了狸力的后脑，片刻之后，庞大的身躯轰然坠地。
玄履气喘吁吁，看着躺在地上的阿莘。
“不是让你躲好么？”
玄履话音刚落，便跌坐在一旁。
“玄履，你怎么样了？”
“右肩后面疼得很，还有些发麻。”
阿莘连忙起身查看玄履的伤势。
一道狰狞的伤口，从右肩后方往左蔓延而下。
随即，阿莘发现了更为可怖的事。
“玄履，你的血……为什么是黑色的？”
玄履只觉得头晕脑胀，身子昏昏沉沉。
“黑色？你说什么……是黑色……”
玄履的面容，渐渐苍白起来，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。
“遭了，难道这狸力的爪子上有毒？”
阿莘看着玄履昏昏欲睡的样子，更加着急起来。
“玄履，别睡，你别睡！”
“阿莘，你……好吵……我……好困……”
玄履两只眼皮上下打架，实在是支撑不住了。
“阿莘，你让我睡一会儿……就……一会儿……”
“玄履，你起来！快起来！”
阿莘又气又急，拼命摇晃着玄履。
一股巨大的恐惧，侵袭上心间。
阿莘害怕，玄履这一睡，就再也醒不过来了。
眼看着玄履身上的伤口，不断流淌出黑色的血液来，阿莘连忙撕下衣摆，匆匆给玄履包扎好。
如果这伤口真的有毒，当务之急便是寻找清水，给玄履清洗伤口。
阿莘又想起了那洞窟外面，湍急的飞瀑和幽深的潭影。
只有先去那里看看了。
想到这里，阿莘便蹲下身子，拉住玄履的双臂，将他背在背上，又靠着分水槊的支撑，吃力地站了起来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这么重……跟头牛一样。”
这一百多斤的重量压在身上，阿莘还真有些吃不消，只能咬紧牙关，吃力地迈着步子，朝前方走去。
就这么走走停停，阿莘总算将玄履带到了那瀑布旁边，便将玄履上身的衣服解开，露出那狰狞的伤口来。
阿莘跪在那深潭旁边，用手掬起一捧潭水，浇在了玄履的伤口上。
奇怪的是，这水并不是想象之中那般冰冰凉凉，而是带着些微温的触感。
阿莘又尝试了一次，那伤口总算没有再冒出黑血了。
只是玄履还是躺在地上，一动不动，没有要醒的意思。
“玄履！玄履！你快醒醒！”
阿莘拍了拍玄履的脸颊，又伸手试探着他的鼻息。
还好，还没断了气息，呼吸倒还算均匀。
阿莘又将耳朵贴到玄履的胸膛上面，听着那起伏的心跳声，也没什么异常。
可不知为何，玄履就是迟迟没法苏醒过来。
“玄履，你……你快醒醒啊……”
阿莘不断摇晃着玄履的肩膀，想要唤醒他，却终究是无济于事。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会这样……”
阿莘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又有几分仓惶无助。
“玄履……玄履……”
阿莘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，看着昏迷不醒的玄履，一阵哀愁涌上心间，索性扑在玄履身上，低声啜泣起来。
“阿莘……你……别压在我胸口，我快喘不过气来了……”
阿莘闻言，猛地撑起身子，眼中含泪，惊喜地望着玄履。
玄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，看上去还不是很清醒的样子。
“玄履，你还活着？”
“可不是嘛……不过，刚刚差点儿被你压得背过气去……”
“我……我以为你中了毒，再也醒不过来了……”
“没有，我只是太困了。”
“啊？”
“昨晚……我……几乎一夜没睡。”
“你为什么不睡觉？”
“你这话问得……我怀里抱着个你，谁能睡得着啊。”
阿莘脸上一热，一下拍在玄履身上。
“别乱说话！”
“唔！阿莘，我身上还有伤呢！”
“啊……对不住，我……我给忘了……不过，谁让你胡言乱语的？”
“好了好了，我不说便是。”
玄履在地上躺了一阵，又支撑起身子。
“咦？我看你后肩上的伤，好像没有流血了。”
“这么快，伤势就止住了么？”
玄履心中惊诧，反手摸了摸伤口处。
“怎么回事，这短短的功夫，都开始结疤了？”
阿莘望着眼前的深潭，若有所思。
“我刚刚，用这潭水给你洗了洗伤口。你说，会不会是这潭水的缘故？”
“是么？这潭水竟这么神奇？”
玄履心中疑惑，将手伸入深潭之中，竟觉得温温的，一点儿也没有寻常水流冰冷之感。
“好奇怪，这山谷可真是神秘莫测。”
玄履心中一动，便解开腰带，脱下身上的衣服。
“你……你这又是做什么？”
阿莘惊呼一声，连忙用手捂住眼睛。
“还不容易碰到个疗伤效果极佳的深潭，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一番了。”
玄履一个猛子扎进深潭里。
伴随着“扑通”一声，水花四溅。
“哈，好舒服。”
玄履轻笑一声，又转头望向岸边的阿莘。
“阿莘，要不要下来，一起洗？”
“谁……谁要跟你一起洗了？你做梦呢！”
阿莘娇嗔一声，仍是两手紧紧捂住眼睛。
片刻之后，深潭之中再无任何动静。
“玄履……玄履？”
阿莘等了半天，也不见有什么响动，便走到深潭旁边，探头向里面望去。
潭影沉寂幽深，却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东西。
“玄履？”
阿莘又抬高了声音，仍然没有传来任何回应。
遭了，不会那深潭里又有什么怪物，把他拖走了吧？
阿莘心中有些焦急。
“玄履？”
深潭之中仍是毫无回应。
阿莘左思右想，无可奈何，还是决定下到深潭中看看究竟。
“哗啦！”
深潭中突然掀起了一阵水花。
紧接着，阿莘便感到一股力量突如其来，将自己拖到了深潭里。
“唔！”
阿莘还没来得及开口，却看到眼前洋溢着一张笑脸。
“怎么样？这不还是下来了？”
玄履坏笑着看着怀中的阿莘。
“我……我不会游泳，你快放我回岸上！”
阿莘惊魂未定地泡在潭水中，双手只能紧紧地攀住玄履的脖子。
“怕什么？抱着我就好了嘛。”
玄履满不在乎地说着。
“你……你干嘛要这么恶作剧？”
“我看你刚刚太难过了，想办法放松一下呗。”
“谁……谁难过了？”
“咦？难道不是你么？不然刚刚谁趴在我胸口，呜呜哭个不停的？”
“你……你闭嘴！”
玄履看着阿莘恼羞成怒的样子，更觉好笑。
“算了，不逗你了，快回岸上吧。”
玄履双臂轻轻一托，便让阿莘爬回了岸边。
“你看，衣服都打湿了。”
阿莘轻轻地抱怨了一句，语气颇有些不满。
玄履却好整以暇地泡在潭水里，双臂趴在岸边，仰头望着阿莘，眼中带着一丝戏谑。
“那不如，我给你生堆火，你把衣服脱下来，好好晾干。”
“哼！”
阿莘习惯了玄履的言语调笑，自然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。
“玄履，你刚刚在深潭里，待得还挺久嘛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我还能待更久呢。”
“是么？我可不相信。”
“那我就给你表演一个看看。”
玄履一心想在阿莘面前露一手，便一头又扎进了深潭里。
阿莘看着重新归于平静的水面，眼中神色却有几分复杂。
玄履在深潭之中带了一阵，估摸着这下总能让阿莘心服口服了，便一下冲出水面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。
“看见了吧，阿莘，我这次可是……”
沉寂的山谷之中，空空荡荡。
只有不远处的飞瀑，哗啦啦流动着激扬的水声。
面前哪里还有阿莘的踪影？
玄履慌忙来到岸上，穿好衣衫。
果然，虎蛟目也不见了踪影。
没想到，阿莘就这样不告而别了。
玄履心中颇有些怅然若失。
他心中也不知道，这是因为丢失了虎蛟目，还是为着突然消失的阿莘。
一旁的地上，还放着那一柄布满青黑色纹路的分水槊。
这唯一的武器，阿莘还是给他留下了。
她，还是回北漠境了吧？
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