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履又连忙找到了仲回。
“仲回,跟我走!”
“阿履?去哪儿?我们不是才攻入合黎城没几日么?”
“跟着我就对了。”
玄履带着一队精锐军士,策马来到合黎城外不远处的沙丘背后,埋伏起来。
“阿履,我们在这儿,是要等谁?”
“等着看好了,今晚会有惊喜。”
玄履故意卖了个关子。
红日渐渐西移,挣扎了几下,终究沉入了地平线。
天空慢慢由蓝转黑,几粒零散的星子,点缀在苍穹之上,发散出惨淡的光。
随着夜色渐渐凝重,远处似乎传来了不小的动静。
“仲回,他们来了。”
“阿履,你还没说来的是谁?”
“自古擒贼先擒王嘛。”
“你说,来的是白狄王?”
仲回话音刚落,便见玄履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。
“冲啊!”
“杀!”
“杀!”
玄履带领着角扈军士,从沙丘上一冲而下。
面前的白狄军队瞬间被冲散开来。
白狄王淳惟正骑在凶狼之上,明明合黎城就在眼前,却冷不防见到角扈军士发狂般冲向自己的军阵,心中一惊。
“嗡!”
分水槊破空袭来的声音,划过耳畔。
淳惟身下的凶狼敏捷地朝旁边一跃,躲过了玄履的攻击。
“你……你是?”
淳惟打量着玄履,心中隐隐觉得,这面容有几分熟悉,一时半刻,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。
玄履却没有给淳惟仔细思索的时间,分水槊换个方向,横扫而来。
淳惟连忙将身子迅速低伏下去,又堪堪躲过一击。
脑中电光石火般,刹那间,记忆苏醒了过来。
是他!
当日在斟寻的聚会之上,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。
他是玄熵王的次子……玄履!
这家伙,怎么帮起角扈人来了?
淳惟一面想着,一面便掏出腰间弯刀,与玄履厮杀起来。
“铿!”
武器碰撞在一起,又瞬间分开。
淳惟控制着凶狼,想要伺机扑咬玄履的坐骑,而玄履却每每使用分水槊,将那凶狼格挡开去。
“嘘!”
淳惟眼见无法靠近玄履身前,索性吹了声口哨,转眼间,四五头凶狼便将玄履团团围住。
“上!”
几头凶狼一拥而上,几只扑咬盗骊的脖子,几只从后面抱住了盗骊的后腿,又有几只扑向盗骊的腹部。
淳惟忽然从凶狼背上一跃而起,一下将玄履撞下马背。
“你将我阿姐怎么了?”
淳惟大喊一声,手中弯刀寒光一闪,直直向玄履挥去。
“她好得很呢!”
玄履不甘示弱地回应一声,又用分水槊一下挑开了伸到面前的弯刀。
“你要是敢动她,我要你好看!”
淳惟狠狠地威胁着玄履,转身又是一刀,朝玄履手臂挥来。
玄履将分水槊竖起,用力往外一推,淳惟便向后踉跄几步,险些跌倒在地。
“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,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!”
玄履的嘴角,扬起一丝嘲弄的笑。
“你……你说谁是毛头小子!”
淳惟额上冒起青筋,心中怒火一下子被点燃。手上的弯刀也挥动得更快了。
玄履左躲右闪,躲避着弯刀的锋芒。
“嘶!”
耳边传来盗骊的鸣叫声。
玄履连忙转头看去,只见仲回带了几名军士,将那围攻盗骊的凶狼悉数斩杀。
还好,盗骊看上去安然无恙。
“唔!”
玄履突然感到左臂上一阵剧痛,回过头来才发现,手臂上竟被淳惟划了一道口子。
“呵,你挺担心你的坐骑的嘛?”
淳惟眼中颇有不屑。
“它可不是普通的坐骑,那是我的伙伴!”
玄履将分水槊往前一送,向淳惟腿上刺去。
“伙伴?你管这畜牲叫做伙伴?”
淳惟身形一动,躲过了玄履的攻击。
“那是自然,它可和你们这些冷血的凶狼不一样!”
玄履手上陡然发力,将分水槊冲着淳惟纵向劈下。
淳惟眼见躲闪不及,便就势抓住了分水槊前端。
玄履往前连走几步,淳惟被刺的满手是血。
“吼!”
玄履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咆哮声,连忙收回分水槊,反手便往后一刺。
淳惟趁着这个空档,立马向前紧跑几步,弯刀的刀刃,瞬间便逼近了玄履的喉咙。
“哈!”
玄履立马伸出腿来,一脚踹在淳惟的肚子上,将他喘出好远。
脖子有些微微的疼痛。
玄履伸手一摸,隐隐有些血迹。
真是好险,差一点就血溅当场了……
玄履握紧了手中长槊,看着淳惟从地上爬起来。
“还要较量么?”
“哼,还没到最后一刻,胜负难定!”
“胜负难定?要我看,胜负早已分晓了。”
玄履沉声说着,话音刚落,便见合黎城门大大打开,崃邾带着列阵整齐的军士,从城中奔涌而出,将淳惟等人团团围住。
“你们!里应外合……”
淳惟眼中闪过一丝惊诧。
“正是,白狄王,束手就擒吧!”
崃邾朗声高呼,合黎城中的角扈军士们倾巢而出。
一时间角马嘶鸣,凶狼咆哮,长槊弯刀相交,铿锵之声不绝于耳。
淳惟带着白狄军士,因为牵挂着阿莘和城中百姓安危,一路匆忙赶路行军,本就疲惫不堪。
黑暗之中,又被玄履带军将军阵冲散,白狄军士也颇有些慌乱。
如今又遭崃邾带军围攻,白狄军士更是形如一盘散沙。
角扈军士们扬起武器,毫不留情地斩杀着白狄人。
鲜血浸透了黄沙,那血腥味随风飘动。
天快要亮了。
角扈军士围拢成一圈,将淳惟等人包围起来。
淳惟环顾四周,见白狄这边,只剩下些许残兵,分明是败象已定。
“白狄王,别来无恙啊。”
崃邾骑在马上,慢慢踱到淳惟面前。
淳惟高高扬起下巴,眼中没有丝毫畏惧。
“动手吧,少在这里废话。”
玄履的目光,落在那那带着少年英气的面庞上,久久移不开眼。
淳惟和阿莘,长得真像啊……
若是淳惟死在这里,阿莘想必会很难过吧……
“以为我不敢动手么?”
崃邾怒目圆睁。
“将军……”
玄履缓缓开口,却被崃邾打断。
“阿履,你又要为他求情?”
“我……”
“阿履,看在你的面子上,我已经饶了那白狄女子一次,可不能再放过白狄王了。”
“将军……”
“阿履,你现在看这白狄人可怜,你可知我们角扈人,有多少是死在他们的手上?”
“将军,我知道,我……”
“不,你不知道,你从没亲眼目睹,白狄人的弯刀刺入角扈军士的胸膛,那一腔热血,就那么喷溅到我的脸上。”
崃邾神情有些痛苦。
“他们家中,有翘首期盼他们回乡的苍老父母,也有为他们牵肠挂肚的娇妻稚子。他们本可以有安稳的生活,可是白狄人的侵袭,搅乱了这难得的和平。”
“哈哈,没错。角扈人是我们杀的,我还真恨不得,将角扈人赶尽杀绝,这样渠原便是我们的了!”
淳惟眼中显出一抹疯狂的色彩。
“你看看,他有丝毫的悔意么?他只会懊悔为什么自己不是战胜者。若是他们赢了这场战斗,你猜会对角扈军士做些什么?”
“可是将军,您那天也看到了,白狄人这么做,是有苦衷的。”
玄履轻声开口。
崃邾又回想起那日见到的景象,井水枯竭,浑浊不堪。
淳惟闻言,神情一滞,脸上那半是癫狂的色彩,渐渐黯淡下来。
“是啊,凭什么……凭什么角扈人便能占领那水草丰美的地方,而白狄只能在黄沙之中苦苦求生,凭什么?”
“凭什么?就凭先来后到,就凭角扈一族的先祖,比你们更早在西疆境中扎下了根!”
崃邾大喝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