崃邾参加完婚宴,回到城中军营,看了几册简牍,左右无事,便吹了灯烛,准备歇下。
正在半梦半醒之间,忽然听得有人慌忙来报。
“启禀将军,宫中传来消息,说是雍王子带着手下的军士,围住了王上的寝殿。”
“什么?”
崃邾立马披衣起身,走出房间。
这事情诡异得很,难道雍王子有谋逆之心?
崃邾一行走,一行想,当即唤来了军士。
“传令下去,王上蒙难。全军整备,随我入宫。”
“是。”
仲回前脚回到军营,后脚听到这消息,不由得吓了一跳,慌忙跑到城东,找到了玄履和阿莘。
“阿履……阿履……快……快跟我走,宫中出事了。”
玄履也被吓了一跳。
“仲回,慢慢说,到底怎么了?”
“详情我也不大清楚,只听崃邾将军说,角扈王蒙难,下令全军整备,随他入宫。”
“糟了,扈璃还在宫里呢。”
玄履心中一沉,当即便要和仲回一同前往军营。
“等等,我和你们一起去。”
阿莘拉住玄履的手。
“阿莘,这是角扈的事,没必要把白狄扯进来。你还是置身事外的好。”
玄履婉拒了阿莘的好意,随仲回火急火燎地赶往城中军营处。
崃邾见了玄履,反倒被吓了一跳。
“阿履,你怎么在这儿?”
“我听仲回说,宫中出事了。”
“可是,你现在不应该在宫里么?”
“这……此事说来话长,将军,等之后我再慢慢向您解释。”
崃邾眼见情况紧急,当即也顾不了许多了,当即带着军士,往宫殿方向行进。
扈雍的军士把守在宫门处,看着崃邾气势汹汹地带军过来,连忙迎了上去。
“崃邾将军,何以深夜闯入宫中?”
“让开,雍王子让你们留驻在此,是何道理?”
“将军……”
“再不让开,莫要怪本将军挥刀相向!”
“将军,我们也是奉命驻守在此,还请将军勿要为难我们。”
崃邾当即也不再啰嗦,挥起手中的开山槊,便向那些军士斩去。
众人杀入宫中,一路便往角扈王的寝殿方向赶去。
果然远远地便看见扈雍手下的军士,盘踞在宫殿外面。
“护卫王上!诛杀叛军!”
崃邾一声令下,众军士高呼一声,便与扈雍手下的军士厮杀在一起。
只听得兵戈声起,战马嘶鸣,曾经并肩作战的角扈军士们,如今却各为其主,挥刀相向。
玄履长槊在握,稳稳地一刺一挑,便将扈雍麾下的军士斩落马下。
如此奋战许久,崃邾等人,将扈雍手下的军士诛杀殆尽,便带军冲进了角扈王的寝宫。
众人进了寝殿,玄履一眼便望见,角扈王的尸体躺在殿宇正中,上面还插着一把铜剑。
那铜剑的花纹式样,看着颇为眼熟,似乎……是扈雍的佩剑。
“王上!”
崃邾见了眼前景象,大惊失色。
尤阍跪在一旁,涕泗横流。
“雍王子,您何须如此心急,王上百年之后,王位不还是您的么……”
“你……我……”
扈雍跌坐在一旁,百口莫辩。
身后的军士涌入了寝殿之中,将尤阍和扈雍团团围住。
那些军士看着角扈王身上插着扈雍的佩剑,看向扈雍的眼神瞬间复杂起来。
“不是我干的,是他!是他!”
扈雍踉跄着站起身,一手指向尤阍。
他的身上沾满血污,愤怒的眼神中,带着几许癫狂。
“你们,将他抓住,尤阍才是真正的奸佞!”
殿上的角扈军士,没有一个听从扈雍的话语,在他们看来,做出弑父灭君之事的扈雍,已经疯了。
扈雍眼见自己中了尤阍的诡计,心中大怒,一把抽出刺在角扈王身上的剑,便要向尤阍斩去。
“铿!”
铜剑被崃邾的开山槊牢牢地架住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“雍王子,别一错再错了!”
崃邾脸色铁青,望着扈雍,眼中满是痛惜。
尤阍站在崃邾身后,阴沉地笑了。
扈雍像是明白了什么。
“你……是你向崃邾将军,通风报信的?”
“雍王子,您要逼迫王上传位,我身为太宰,除了通知崃邾将军前来救驾,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?”
“崃邾将军!不是我!是尤阍!是他设计我的!”
扈雍着急地大声呼喊。
“别撒谎了!”
崃邾一把揪住扈雍的衣领,愤怒地咆哮着。
扈雍看到崃邾眼中的不信任,一时心灰意冷,再也无力争辩。
“雍王子,别说了,众位军士都看着呢。”
尤阍冷言冷语地说着。
扈雍耷拉着脑袋,眼中有些失神。
“是……是我错了,我不该……我不该……”
崃邾心中认定扈雍就是杀害角扈王的凶手,心里又惊又怒。
“王上素来待你宽厚仁爱,你却做出此等有悖人伦之事!来人!将他带下去,严加看管!”
“是。”
几名军士走上前来,将扈雍五花大绑,带了下去。
崃邾走到角扈王尸体前,眼中尽是哀伤。
他是最得角扈王信任的将领,他还能想起,和角扈王一同围猎逐鹿,谈笑风生,意气风发的模样。
没想到,如今却……变成了这样……
“王上……末将还是……来晚了一步……”
崃邾将手轻轻覆盖在角扈王的眼睛上,帮着他合上双眼。
角扈王的尸体被奴仆抬走。
看着殿内的满室狼藉,崃邾脑中却是一片空白。
雍王子刺杀了王上,这事明日要是传到朝堂之上,那还不得乱成一锅粥?
“崃邾将军。”
尤阍走到崃邾身边,淡淡开口。
“将军打算如何处置凶徒?”
“这……雍王子毕竟身份高贵,还是要公开审判的好。”
“可王上遇刺的消息传出去,将军就不怕,引起朝堂动荡?再说,角扈王子弑父灭君,传出去,岂不是让其他方国笑话?”
“这……”
“依我看,不如现下就秘密处置了雍王子。对外只说王上遇刺受伤,需要好好休养,雍王子为保护王上,不幸遇害。”
崃邾将双手背在身后,一言不发。
尤阍观察着崃邾的神情,又试探着开口。
“这段时间,不如……就由我代为持政。再等上一段时间,只说王上受伤不治,这事便也顺理成章了。”
崃邾左思右想,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法子。
尤阍作为朝中太宰,朝堂上许多事情,本就由他决议,自己不过一介武将,也不好过多干涉朝中之事。
“既然如此,就有劳尤阍大人了。”
尤阍见崃邾松了口,心中暗喜。
自己的目的,总算达到了。
角扈王遇害,扈雍身陷囹圄,不日也将被处死。扈璃一介女流之辈,自然是不足为患。
玄履一个外族人,成不了什么气候。等自己把持朝政之后,找个机会拆穿他的身份,送往后厦便是。
只要自己在朝堂之上,名正言顺地掌握了大权,还愁这王位不是自己的么?
“时日不早,我便先告退了。还请将军吩咐手下军士,今夜之事,务必严守口风。”
尤阍又仔细嘱咐了一番。
“这是自然。”
崃邾点了点头,目送着尤阍走出大殿。
大殿再次沉寂下来。
崃邾望着冷寂的大殿,叹了口气。
谁能想到,原本喜庆祥和的婚宴之夜,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呢?
“将军,真的要将雍王子,这么草率地处决么?”
玄履突然开口。
“他都已经承认了……”
“可他刚刚,不是一直在指认尤阍大人么?”
“尤阍大人?不可能,我之所以得知王上蒙难,还要全靠尤阍大人,从宫中遣人将这消息传给我。”
玄履听了这话,若有所思。却始终觉得,好像有哪里不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