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见玄履愁眉不展,方祈忽然想起了施媚。
她如今还在斟寻宫中,就算后厦王饶她不死,但想必日子过得也一定很艰难。
方祈眉头一皱,计上心来。
“王上若是担心战事波及到西疆境,在下倒是有一计。”
“哦?”
玄履饶有趣味地看着方祈。
“在下曾经与后厦丞相甘辛打过交道,此人贪图财货,或许可以尝试从他那里着手。”
“贿赂后厦的丞相?这不变相地告诉他,角扈暗中对后厦王不满么?”
“只要给得足够多,甘辛会愿意帮助角扈一族的。”
“西疆境虽然幅员辽阔,可是物产比上左丘境与右林境,实在是要贫瘠许多。甘辛大人,会动心么?”
“王上此言差矣。西疆境虽然物产贫瘠,可是有的东西,是其他几境都无法比拟的。”
玄履看着方祈若有所指的眼神,一下如醍醐灌顶。
“你是说……矿藏?”
“正是。西疆境中其他自不必说,唯有矿藏最为丰富,有专供出产制作祭祀礼器的玉矿,也有用作铸造兵器的砂金赤银等矿,还有用作药剂之用的丹砂雄黄等矿。”
方祈看着玄履,又继续说道。
“这些矿藏开采之后,贩卖到其他方国,可是不少的收入。若是能许诺甘辛大人,送上几处矿藏。他必定会愿意在后厦王面前,为王上美言几句。”
“你说的,似乎挺有道理。若几处矿藏便能让后厦王打消攻打西疆境的念头,改将矛头指向别处,倒也颇为划算。”
玄履听了方祈的话,觉得甚有道理。
崃邾在一旁打量着方祈,轻轻将玄履拉到一边。
“王上,恕末将冒昧。末将认为,此事不甚妥当。”
“崃邾将军此话怎讲?”
“这人一副外族人打扮,口中说他是施韦人,因为躲避战祸而来西疆境。可谁又能知道这话几分真,几分假?若是他故意隐瞒身份,诱骗王上前往斟寻,岂不是正好中了后厦的计谋?”
“崃邾将军果然谨慎。”
仲回在一旁听着,也觉得有些不对。
“是啊,王上。他一个施韦人,怎么会对西疆境内的矿藏种类分布如此熟悉?说不定真如崃邾将军所说,是后厦那边派来的细作。”
玄履听着崃邾和仲回竭力阻止,又望向方祈。
“如果我真的如你所说,拉拢甘辛,对你来说,又有什么好处。”
方祈嘴角扬起一抹苦笑。
“王上,您说的没错。在下确实是有私心。”
方祈单膝跪在地上,仰头看着玄履,神情诚恳。
“施韦王的女儿施媚,之前被送入斟寻宫中,侍奉在后厦王身侧。如今施韦国灭,她虽然保全了性命,但想必在宫中,受尽了委屈。”
玄履听了这话,顿时来了兴趣。
“后厦王身边的女人,你倒是很关心啊。”
“我……她本是我的青梅竹马,只是因为被逼无奈,她才被送入宫中,我与她……也就此分开。”
方祈眼前又浮现出与施媚离别的一幕,心中后悔不迭。
毕竟当日,是自己亲自将她,送到了后厦王身边。
她一定很恨自己吧……
“所以,你是要我替你将她从斟寻宫中带出来?”
“是。”
“王上,此事万万不可。”
崃邾立马出言制止。
“前往斟寻面见后厦丞相,已是十分冒险,更何况还要潜入宫中,将后厦王后宫的女子带出来,这不是羊入虎口么?”
玄履却淡然一笑。
“我倒觉得,这事有趣的紧。”
“王上……”
“崃邾将军,若此行真的能解除后厦王对角扈的觊觎,我倒觉得,这事可行。”
“可王上,这事实在太冒险了。万一真的是后厦的圈套,那该如何是好?”
玄履回头看向方祈。
“我可以前往斟寻,替你把你心爱的女人带出来,不过作为条件,你得和我一起去。”
“王上!”
玄履打断了崃邾的话语,接着对方祈说道。
“你要是设计骗我,我会随时拧断你的脖子。想清楚了么?”
“在下绝无陷害王上之意,此事全凭王上安排。”
方祈神情恳挚。
玄履转念一想,自己曾经在斟寻和甘辛打过照面,总是不好出面,还得叫上帮手才行。
“仲回,你跟我一起去吧。与甘辛交涉一事,就交给你了。”
“什么?我?王上,与人交涉这事,我着实不会呀,万一把事情搞砸了怎么办?”
“无妨。我曾经和甘辛打过照面,实在是不便出面,到时候,我怎么说,你怎么做就是了。”
“这……王上,能换个人么?我……我跟你一起去斟寻,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就行。”
“仲回,安全这事情,我自己会对自己负责的,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。”
仲回见左右推辞不得,只能愁眉苦脸地答应了。
崃邾却仍是愁眉不展。
“王上,这事还是再仔细商议为好,或者另外派遣个可靠的人去,也未为不可。”
“崃邾将军,我知道你是担心我,只是这件事,还是我自己去一趟合适些。”
“这……好吧,只是王上,一路千万要小心。”
崃邾见玄履心意已决,当即也不再过多阻拦。
“壑市这边,就有劳崃邾将军多多看顾了。”
玄履轻声说着,崃邾点了点头。
当下众人便商议起前往斟寻的事情来,一时间,玄履召来车正牧正等臣属,吩咐准备车骑行装等物。
众臣各自领命下去,独留玄履一人在殿中。
没多久,却见到阿莘满面怒容,急匆匆地走了进来。
“玄履,你疯了!”
“阿莘,着什么急啊,我都好几日没见着你了。”
玄履笑吟吟地将阿莘搂入怀中。
“当日千辛万苦从斟寻逃出来,你现在就因为一个外族人轻飘飘的几句话,你又要自投罗网么?”
“什么自投罗网,我不会有事的。”
玄履看着阿莘一脸着急的模样,忍不住笑了。
“你还笑!我都快急死了!”
“阿莘,你着急的样子真可爱。”
“你!都什么时候了,还在这里嬉皮笑脸!”
阿莘柳叶似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。
“谁的嘴巴这么快,这便告诉你了?”
“我……我听仲回说的。”
“真是的,仲回这口风,一点都不严。”
“怎么,你是打算先斩后奏,悄悄走了,不告诉我么?”
“这……是有这个打算……”
“你!玄履,我不许你去!”
“阿莘,别闹。”
“我没有闹!万一……万一你去了,和你父亲一样……该怎么办?”
“你是舍不得我么?”
玄履满是深情地望着阿莘。
“谁……谁舍不得你了!”
阿莘瞪了玄履一眼,半嗔半怒地说着。
“阿莘,后厦王害得我国破家亡,我是很想报仇血恨的。可是你也知道,斟寻宫中还藏着只九尾灵狐呢。我现在还不敢贸然和后厦宣战。”
玄履将下巴抵在阿莘额头上。
“可是我想搞搞小破坏,应该还是可以的吧。拉拢他的丞相,偷走他的女人,这样的事,想想也很有趣啊。”
“你……就为着这恶趣味,犯得着冒险去斟寻么?”
“阿莘,我知道你担心我,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。你不能把我当成淳惟,企图让我躲在你的庇佑之下吧。”
“我……我没有这个能力,也没有这个想法,我只是希望你……平平安安的。”
阿莘声音低落,神情黯然。
“好阿莘,别难过了,给你个好东西。”
玄履从怀中掏出那块玉环,递给阿莘。
“这是父王当年留给我的,唯一的东西了,你拿着它,等着我,我会平安归来的。”
阿莘接过这玉环来,只觉得触感温润,心中更为不舍了。
“怎么,还是舍不得我么?”
玄履轻笑一声,一下子将阿莘打横抱起。
“你!你又要做什么!”
阿莘有些惊慌,轻轻叫了一声。
“做什么?当然是趁着现在,好好陪陪你了。”
玄履在阿莘的朱唇上啄了一下,向内殿走去。
“喂,这里可是上朝的地方啊。”
“怕什么?现在又没有人,我们去里面,他们看不见。”
“你……真是……”
阿莘羞得满脸通红,只能乖乖倚在玄履怀中,不再挣扎了。